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條汙蔑之罪!”

外面熱鬧紛紛,多數都已經相信是劉瑩推了羅珍,或者收買那落月一起推了羅珍,畢竟是她身邊親近的人。

說什麽都沒用了。

人證,物證俱在。

劉瑩腦中轟隆一聲,半響無法開口。

知府見她這般還不認罪,高喝道:“犯人刁滑,不肯開口,給她上拶扳指。”

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走,她癱軟在地上。

看著那潔白的手指被夾得斷掉,羅天馳面無表情,他想起駱寶櫻說的話,原本劉瑩就只是一只流螢罷了,對付她不費吹灰之力,像只小蟲子就能把她踩死,可人心就是這樣難測,偏生讓她玩弄了他們。

可見人最不能犯的便是輕慢自大。

但不管如何,劉瑩的人生該結束了。

只聽一聲慘叫,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,好似秋風中的落葉:“我認罪,是,我推了羅珍……”

血從她指中流出來,鮮紅一片。

☆、第 43 章

那日,她原本沒有想過要害羅珍,畢竟謀奪一個人的命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,然而上天給了她一個機會。

兩船相撞,引發混亂。

當船尾的人陸續奔湧過來的時候,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,包括羅珍,那時,她就在甲板上,碧青的水映襯在身後,那一身藍盈盈的裙衫使得她好像淩波仙子,美得驚人。

而陳玉靜正站在她的左邊,劉瑩清楚的看見,她眼中閃過一絲嫉妒的光。

是啊,陳玉靜那麽喜歡衛瑯,就算為表大度,暫時與羅珍和好,心裏又豈會真正的原諒她呢?

她定是希望羅珍……

一個念頭閃過去,剎那間,她知道自己該怎麽做。

但時間只有短短一瞬。

船尾再一次晃動的時候,姑娘們身體嬌弱,尖叫著互相推搡,她就在那時,假裝被人撞到了陳玉靜的身側,從她那裏伸出手,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力氣將羅珍重重一推。

眾人都在顧著自己的平衡,並沒有發現,而當時甚至還有另外一位姑娘也落入水中,誰都以為是意外,直到她利用自己的丫環制造了流言。

而當時陳玉靜追求衛瑯,行為出格,轟動一時,最終卻是羅珍與衛瑯定了親,這樣的仇恨順理成章,根本就沒有人懷疑到她身上,畢竟她素來與羅珍相好,也從沒有過爭執。

是啊,怎麽會有爭執呢?她從來都是讓著羅珍的。

她做得天衣無縫。

劉瑩心想,她不該是這個結果。

然而疼痛與絕望逼得她,不得不說出實情。

拖了一年多的懸案,最終在今日露出了它的真面目。

劉瑩被判五馬分屍。

劉夫人憤怒之下,將她用過的東西全都焚燒殆盡。

姑娘們再次聚首的時候,無一不在談論這樁事,痛恨劉瑩的狠毒,惋惜羅珍的逝去,可提到陳玉靜,她們多數卻面色難堪,懊悔不已。

但這一切終究都過去了。

京都很快就恢覆了平靜,袁氏與老太太商量請唐家過來做客一事:“之前送了好些東西呢,那唐太太真是個貼心的,我想過幾日請來坐坐,再留著吃一頓飯,老爺也答應了。”

都知那唐家是有意要結親。

老太太笑道:“便你做主吧,飯菜豐盛些,不能失禮。”又問袁氏,“老爺早前說要問人開鋪子,還沒個消息呢?”

“說是有家香料鋪子,原先的掌櫃要回鄉去,正當找人接手,與老爺一個同窗有些關系,便介紹了。不過老爺這人啊恁謹慎的,還說要再看看,”袁氏抿嘴一笑,“怕當冤大頭呢。”

她提到駱昀的時候,眉開眼笑。

因這段時間,駱昀沒碰別的女人,袁老夫人也沒尋事,她又有了兒子,那是神彩煥然。

老太太道:“到底好大一筆錢,是該仔細些。”

二人說得會兒,袁氏便告辭走了。

玉扇瞧著她背影,羨慕道:“夫人的命可真好呀,老爺疼她,什麽都依著了。”

側室一個沒找,連翠琳都被趕回來,老太太嘆口氣,可她不是喜歡生事的人,兒子不願意便罷了,難道還能勉強不成?畢竟袁氏這兒媳婦要說起來,也算是賢惠的,比起有些刁滑的,仗著婆家家世高,給婆婆冷臉看的,真算不錯了。

“只要昀兒喜歡便是。”老太太道,“我而今盼什麽,不過盼著孫子出息,孫女兒有好歸宿吧。”

當真是年紀大了,或者說,駱家也不太缺什麽了,不像當初為子嗣,老太太可沒有偏向王氏,當然王氏也沒有袁氏那樣精明能幹,故而袁氏才能等到這一天。不過男人本性擺在那裏,駱昀嫌棄她難看,等再過兩年,定然也會嫌棄袁氏人老珠黃。

最終還不是一樣?

玉扇笑著將茶端來:“太太您命更好,自然會得嘗心願的。”

劉瑩被判處決,駱寶櫻最近的心情頗是不錯,就好像暢快淋漓的在荒漠馳騁了一番,說不出的暢快,又正當要重陽節,衛家邀請他們駱家人倒是一起登高,駱寶櫻這日專程早上出去了趟,為衛瑯選個禮物。

她得到珍珠冠帽,多數都是他的功勞,是該答謝一番,且此次因劉瑩一事,什麽往事也該煙消雲散了。

從今後,她要好好做她的駱寶櫻。

駱寶珠是與她一起來的,歪頭問道:“三姐,你要買什麽呀?”

“買支筆吧。”他送給她一支,她咬壞過他一支,好似送這個最妥當。

駱寶珠哦了一聲。

兩人走去賣文房四寶的鋪子。

夥計一問之下,將她們領到放筆的地方。

琳瑯滿目,什麽樣的都有。

不過駱寶櫻慧眼如炬,一下就看中了一支羊毫,點一點道:“就這支。”

兩位姑娘的衣料瞧著並不甚華麗,然而一開口,卻是要這等奢華的毛筆,夥計生怕她們沒有銀子拿出來,提醒道:“這管是象牙羊毫,象牙精工打磨,這羊毫又是太湖岸邊的山羊所出,可不是平常的。”

也就幾十兩銀子吧,兩顆珍珠的價,駱寶櫻心想,一次把人情還清挺好的。

她把銀錠拿出來往櫃臺上一放:“就要這個。”

眸子若寶石閃閃發亮,臉上又有些不耐煩,好似說他狗眼看人低,夥計就有些蒙,沒想到小姑娘手頭闊綽,花錢不眨眼。那頭掌櫃看見,狠狠瞪他一眼道:“還不把筆好生裝起來,發什麽呆呢?”又殷勤上來,“兩位姑娘,還看中什麽?”

她倒是看中旁邊一方羊脂玉的筆筒呢,還有那飄香的墨錠。

可真買了,她那冠帽早晚要成禿頭。

駱寶櫻遏制住原先大手大腳的作風,果斷的道:“不要了。”

掌櫃便親手把那筆交予她,笑著道:“姑娘們走好,小店過幾日又有新貨,姑娘們還請再來光顧呢。”

駱寶櫻牽著駱寶珠的手出去,走到門口問:“要不要吃什麽?這附近好吃的挺多的。”

一說這個,駱寶珠就流口水,掰著手指念。

她捏捏她的臉,領她去吃。

坐在二樓雅間裏,點了七八樣,有千層酥,糯米雞,紅豆糕,裁松餅……並一壺果子酒,兩個小姑娘吃得肚皮滾圓,駱寶櫻紅著臉叮囑駱寶珠,說不許告訴袁氏吃了果子酒。

畢竟是酒嗎,雖然酸酸甜甜的很可口,小姑娘都愛吃。

駱寶珠直點頭,拍著肚子道:“那等臉不紅了回去。”

還挺聰明呀這孩子,駱寶櫻噗的笑起來。

樓下又有人叫賣香梨,駱寶櫻探頭下去,扔了幾個銅錢,那賣梨的便在下面削了皮,用桿子托著送到窗口。駱寶櫻將將取下,卻見街道不遠處走來一行人,其中一匹雪白的駿馬上騎著位姑娘,瞧著十三四歲,生得頗有姿色,而那匹馬旁邊隨行的,竟是羅天馳。

少年好像一夕又長大了,身量比原先她見到的時候還要高,穿著深紫錦袍,腳蹬鹿皮靴,腰懸寶劍,呼之欲出的英氣。

弟弟明年得十六了吧?

快一些的,十七就有定親的,比如衛瑯。

駱寶櫻眼睛瞇了瞇,拉著駱寶珠的手道:“先不急著回去,咱們吃飽了得走走,消消食才好。”

駱寶珠如今最是聽她的話,乖乖的隨她下樓。

路上人來人往,那姑娘少年一個秀麗一個英俊,頗是引人註目,紛紛看去。

若是尋常姑娘,只怕早就羞紅了臉,可馬上這姑娘章佩乃武康伯府的次女,自小便跟著家裏父親,哥哥學習武藝的,將門虎女,不拘小節,眼見別人的目光,她低頭瞧著旁邊出眾的羅天馳,嘴角更是翹了起來。

誰想到羅天馳突然停下了腳步。

章佩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,只見對面一座酒樓的附近,有兩位小姑娘正走著,一個穿著豆綠色的裙衫,個頭矮矮的,走在後面,梳著花苞頭極是嬌俏可愛。另外一個瞧著十一二歲,穿著月白的短襦,杏紅撒花裙,小小年紀竟是身姿妙曼,走路好似蓮花,輕盈高雅,瞧著便是教養很好的家族裏出來的。

可這樣的姑娘,照理說她該認識啊,可章佩心想,這兩個竟是完全沒見過,是誰呢?

她正當疑惑,羅天馳卻丟下她,連個招呼都沒有打,便直接穿過街道,大踏步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。

章佩心裏吃驚,連忙一拉韁繩,驅著馬兒跟上。

真是與自己相親相愛的弟弟呢,駱寶櫻心想,心有靈犀,果然她一出來,羅天馳就能看到,她腳步漸緩,但並沒有停下。

小侯爺出門,她一個姑娘家,別人沒打招呼就主動去見禮,傳出去可丟了臉。

羅天馳知道姐姐的脾性,向來高傲慣了的,如今變成駱家三姑娘,家世遠不及他,可他見著她,也還得腆著臉先開口。

誰讓她是自己的親姐姐呢?

羅天馳站定了,在身後道:“駱三姑娘。”

駱寶櫻這才回過頭,露出驚訝的表情:“羅公子,是你呀,真巧呢。”

陽光燦爛的早上,秋高氣爽,姑娘明媚的臉卻好像比這陽光更為吸引人,章佩瞧著她如遠山般的眉,如秋水般的眼睛,不由挑眉道:“駱三姑娘?駱家,哪個駱家?我好像從未聽過,才來京都嗎?”

哪個小地方來的,小小年紀就知道勾搭人了,竟能讓羅天馳拋下她追過來!

☆、第 44 章

她語氣不善,羅天馳劍眉挑起,略是責備的道:“你不知道是你孤陋寡聞,今年嘉惠長公主生辰,她書法可是拔得頭籌的。”

章佩的臉一下子紅了,想呵斥羅天馳幫外人欺負她。

可她也算不得他什麽人啊!

真是啞巴吃黃連,她一拉韁繩,猛地竄了出去。

姑娘看著就是生氣了,可羅天馳無動於衷。

駱寶櫻擡頭看他:“你不去追?”

“追她作甚?”羅天馳沒好氣道,“一來就兇你,沒見過這樣沒家教的,難怪祖父曾說,咱們勳貴家族比起書香門第是少了一些底蘊,也怪不得你看上……”說著一頓,不提過去的事情,倒是吩咐羅威,“你去武康伯府,將我的馬取回來!”

那是他的愛馬,名雪夜,平日裏出門都喜歡騎著它,駱寶櫻今日為何要與他相見,還不是因為這匹馬?畢竟他讓與章佩騎了,以為自家弟弟與她有什麽。關系到終身大事,駱寶櫻總是關心的。

結果呢,見到她,兩人就鬧起了矛盾。

駱寶櫻問道:“你們剛才去哪裏了?怎的她會騎你的馬?”

“就在城外玩騎射呢,結果她說她的馬受傷了,又說腳脖子崴了,我只好給她騎。”羅天馳道,“女人就是麻煩。”

駱寶櫻噗嗤一笑。

傻小子還沒有開竅,不知道人家姑娘是看上他,什麽受傷定是裝得了,不過她這弟弟看起來也不像喜歡章佩的樣子,她便沒有多事,只道:“下回對姑娘家溫柔些,往後你還要娶妻的,總是兇巴巴的怎麽行?”

羅天馳不置可否,低頭瞧一眼駱寶珠。

駱寶珠一直聽著他們說話,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,顯然是沒怎麽聽懂。

瞧見兩人還手牽手,羅天馳心想,姐姐還真是將她當成妹妹了,瞧瞧兩人好的,臉上還有酡紅,顯見喝了酒了,他問道:“你們這是要回去?”

“不回去。”駱寶珠插嘴道,“等到臉不紅了回去。”她看著羅天馳,“我認識你,上回在船上,你跳上來的。”

“是。”羅天馳一笑。

那日是他將華榛抓走的。

“既然先不回,不如去我侯府坐坐?”他發出邀請。

駱寶櫻白他一眼。

宜春侯府就他一個男人,連女眷都沒有,她不明不白去,別人會怎麽想?她可不願與自己的親弟弟傳出什麽難聽的話,她擺擺手:“謝謝侯爺好意了,去別人家做客還得經過母親同意呢。”

羅天馳有些委屈,府裏冷冷清清的,他真是不喜歡多待,好不容易遇到她,她又不願來。

此時羅威已把馬帶回。

白色的駿馬仿若披了一身雪,通體如玉,腦袋動一動,脖頸上的鬃毛就飄起來,一根根好像絲般的柔順。

駱寶珠拉著駱寶櫻的手道:“三姐,這馬兒真好看呀,跟咱們家那幾匹一樣大呢。”

“你們家也有?”羅天馳挑眉,他這馬可是西域寶馬,雖不是汗血,也是萬裏挑一的。

什麽時候連駱家也有了?

駱寶櫻輕咳一聲:“拉車的。”

大是大,可渾身灰不溜秋,也只能拉車,骨架子不好,絕沒有這種來得俊美。

羅天馳哈哈笑起來,看一眼駱寶珠道:“這可不是你們家那樣的馬,這馬非中原所出,跑得極快,坐上去,跟風一樣。”

“風都看不見,怎麽跟風一樣快?”駱寶珠奇怪。

“不信嗎?我帶你試試。”羅天馳彎腰就把駱寶珠抱在馬背上。

駱寶櫻忙道:“使不得,她又不會騎,你放她下來。”

可駱寶珠第一次騎在馬背上,興奮的不得了,畢竟家裏父親,哥哥都是念書人,沒有一個擅於騎馬,更不會帶她了,她道:“三姐,沒事兒的,我就騎一會兒。”又看向羅天馳,“你快些上來呀。”

羅天馳翻身上去。

這弟弟!

駱寶櫻拿他沒轍,明明駱家的奴婢都在旁看著呢,他都不知道收斂,裝什麽熟稔呢?等回頭,她還不知道怎麽跟袁氏說,可見駱寶珠那高興樣兒,她又不忍心不給她騎馬,只得道:“就跑一圈,還請羅公子快些帶她回來。”

羅天馳道:“你要不要一起去,我這還有馬。”

駱寶櫻黑臉:“我不會騎!”

見姐姐生氣,羅天馳輕笑一聲,拉起馬韁就跑了出去。

不過在街道上,到底不能太快,直到出了城門,那馬兒才四蹄翻飛,卷起一路煙塵。

風兒刮在臉上都有些生疼了,駱寶珠捂住臉,差些哭起來,嗚嗚道:“是跟風一樣快了,你慢些。”

羅天馳好笑:“剛才還不怕呢,這會兒又怕?”

“不是怕,是疼。”她轉過頭,指指小臉,“好像要裂開來了。”

果然更紅了。

羅天馳便放慢些速度,一邊問道:“看起來你與你三姐感情很好。”

“是啊,娘說,我跟三姐就應該同親姐妹一樣的,不過我娘要生弟弟了,我又有一個親弟弟。”駱寶珠笑嘻嘻道,“我就不是最小的了。”

“那有弟弟了,會不會不喜歡你三姐?”他問。

“不會。”駱寶珠搖搖頭,“喜歡了,又怎麽會不喜歡?”她扭頭看著羅天馳,覺得他問的問題好奇怪。

羅天馳摸摸鼻子。

看來,姐姐在駱家過得很不錯,不是一個母親生得,能如此親密,也是難得了。

他又將駱寶珠送回去。

幸好沒有太久,駱寶櫻偷偷瞪一眼羅天馳,假模假樣的道:“剛才麻煩侯爺了,告辭。”

駱寶珠朝羅天馳揮手:“羅哥哥再會。”

帶著騎了一回馬,就成哥哥了,這丫頭也是嘴甜,不過羅天馳平生還沒有被人叫過哥哥,駱寶珠這樣一叫,他與駱寶櫻現在的身份也好似親近了,當下就笑起來。

駱寶櫻拉著駱寶珠就走了。

回到府裏,因奴婢們稟告,果然袁氏就知道了,但並沒有把駱寶櫻叫來詢問,畢竟她做得很是妥當,反而出格的是羅天馳,她不由暗想,莫非那小侯爺看上駱寶櫻了?可她才十一啊!

又或者才女之名,令他傾慕?

她思來想去,理不出個頭緒,不過退一萬步講,羅天馳真要哪日想娶駱寶櫻,這肯定不是壞事,既如此,還心煩什麽呢,再看看罷。

待到重陽那日,駱元昭,駱元玨也從書院回來了,因一早與衛家約好時辰,眾人早上用完早膳,便坐車前往城外的景山。

還是衛家先到,年輕人從馬車上下來互相見禮。

姑娘們頭上都戴著茱萸,紅艷艷的分外好看。

衛恒道:“今日人多,都是來登高的,咱們可不要走散了。”他目光落在駱寶樟身上,拿出年紀最大,當哥哥的架勢,“咱們男人在前面引路,你們姑娘千萬跟著,若要休息,便說一聲。”

駱寶樟不看他。

當不成正室,又有什麽好撩撥的?

她把頭扭過去,那微帶不屑的表情使得她越發生動起來。

比起別的姑娘,是有意思。

衛恒笑了笑。

駱寶櫻這時走到衛瑯跟前,將筆送給他:“上回得了冠帽,一早便想感謝三表哥的,挑來選去,拖到現在。這謝禮,三表哥還滿意嗎?”

他可記得她挖珍珠的樣子,只為氣他。

可最近,真是轉了性子。

衛瑯低頭瞧一眼掌中的象牙羊毫,挑眉道:“花了不少錢吧?”

“也不是特別多,只要三表哥喜歡就好。”駱寶櫻笑瞇瞇的,眼眸彎成了月牙兒,身子略是前傾的問,“三表哥,你應該喜歡的吧?”

“好看不實用。”衛瑯淡淡道,“其實將所有筆用一遍,你會發現,還是竹管的更好用。”

精心挑選的,無比豪華的,他還看不上?

駱寶櫻撇撇嘴兒:“那我明兒重新買根竹管的給你,保管你韌性好,還,便,宜!”她手一伸,要去搶毛筆,可衛瑯卻不還,瞬時滑入袖中,“三表妹細心挑選的,不能辜負你一片心意。”

露出貪財的本性了吧?

嘴上說得清高,還不是要這昂貴的筆呢?

駱寶櫻暗地裏呸一聲,皺著小鼻子道:“算你識貨!”

衛瑯道:“其實要說識貨,你這支並不比我送得好用。”

可他送得筆,一直處於打入冷宮的狀態,不見天日,駱寶櫻哼唧兩聲,敷衍道:“我回頭找出來試試。”

拔腿就跑了。

瞧著她的背影,不知為何,衛瑯忽地有些惱,態度是變了些,可本質上還是個沒有良心的小丫頭。

她一溜煙跑回姑娘們中間,衛菡好奇問:“送三哥什麽呢?”

“謝師禮啊,我祖母老念叨,我那頂冠帽有三表哥一大半的功勞,這不來表表心意。”

衛蓮就笑起來:“倒也是。”

可心裏有些嘀咕,說起來衛瑯還是她三哥呢,怎麽就沒把她指點的得了第一?許是自己天賦真的沒有駱寶櫻好?她突地洩氣。

事實上,那日好些姑娘都挺洩氣的,還不如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!

姑娘們一路說著,踩著臺階上去。

將將走到景山山腰,駱寶珠忽地拉住駱寶櫻的手,輕聲道:“三姐,我好急,我憋不住了,出來時喝了水……”

小姑娘臉皺成一團。

駱寶櫻的臉黑了,要是別的地方,絕沒有景山高,這等功夫早爬到有客房的地方了,自然會有茅廁,可這裏哪裏有呢。

“怎麽辦?”駱寶珠道,“我不能……那太臟了。”

那自然不能!

“以前你遇到這事兒,怎麽使得?”

“娘會帶我去草叢裏,使人四處看著。”

駱寶櫻想起來,她幼時好像也不是沒有遭遇過這種事情,不由嘆一聲:“往後你可記得,出來別喝太多水。”

“嗯,好的。”駱寶珠連聲答應。

駱寶櫻四處一看,前面從臺階上右邊過去,就好像有很高的灌木叢,或者在那裏解決一下,她與幾位姑娘說一聲,帶著駱寶珠,幾個婆子過去。

尋到個合適的地方,駱寶珠蹲下來就不見人影了,駱寶櫻在不遠處等候。

結果後面忽地傳來一陣悉索聲,從前頭小徑的樹叢裏,有個少年束著玉帶走出來。

兩人目光一對上,駱寶櫻眼睛瞪圓了。

好死不死的,又遇到這臭小子!

華榛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碰上她,可他向來作風豪爽,沒有絲毫的尷尬,挑眉道:“要不要給你介紹個好地方?”

駱寶櫻臉騰地紅了,又不是她找茅廁,再說,姑娘家,這種事兒怎麽能當面說呢,這華榛果然是個混賬東西。

☆、第 45 章

她一生氣,貌若芙蓉,綻放出了艷紅的色彩。

再次遇見,已是隔了一年多,去年端午,他推了她,而她用簪子刺傷他,仿若昨日,然而已是過去許久。

小姑娘長得真快,華榛掃過去一眼:“憋得不難受嗎,還不去?”

駱寶櫻氣得想扇他。

此時駱寶珠從草叢裏走出來,笑瞇瞇道:“三姐,好了,咱們……”陡然看見華榛,想起在船上發生的事,她忙跑到駱寶櫻身邊,拉住她的手,“三姐,咱們快些走!”

是怕她又被欺負。

駱寶櫻本身並不怕華榛,要能恢覆她身份一早上去訓斥了,叫這臭小子有得後悔,可現在說什麽都沒用,她轉身便走。

誰料華榛竟跟在後面,把幹枯的樹枝踩得咯吱響。

一股無形的壓力瞬時襲來,駱寶珠嚇得臉都白了,輕聲道:“怎麽辦,三姐?”

駱寶櫻扭過頭去:“還請華公子自重!”

華榛挑眉一笑:“這條路只許你走得?放心,爺還不至於光天化日之下將你搶了回去做壓寨夫人。”

怎麽會有這種人?駱寶櫻著實沒料到往前那個小少年,背著她原是這副性子,她還以為他與羅天馳差不多呢,可羅天馳遇到小姑娘,絕不會講這些話。

提起裙角,她走得更快了。

幸好離景山正道很近,她馬上就走上了臺階,駱寶珠人小,跑得氣喘籲籲,還直撲到駱元昭身邊,拉住他袖子道:“大哥,大哥,那個壞人又來了。”

“誰?”駱元昭低下頭問。

“就是在船上推三姐的那個。”駱寶珠拍著小胸脯,“可把我嚇死了,剛才還跟在咱們後面呢,不知道要做什麽。”

兩家的公子哥兒都在一處,衛瑯聞言停下來轉身看去。

只見不遠處有個修長的身影,穿一襲深藍七寶嵌金錦袍,正越過姑娘們,大踏步的走過來,見到他,朗聲一笑:“衛三哥。”

衛瑯冷聲道:“你還知道叫我三哥?”

華榛大咧咧道:“三哥,上回那事兒可談不上誰對誰錯,我推了三姑娘,可三姑娘手下也沒留情啊。”他捂著胸口,“一到刮風下雨,我這兒都疼。”他看著駱寶櫻,“你力氣還真不小。”

駱元昭原也要出口教訓他,可聽得這番話,未免狐疑,到底是何意思?

只有衛瑯清楚,因那日是看見駱寶櫻取下簪子的。

“做過的事兒別不承認。”華榛道,“我推你是不對,可你也報仇了,別這會兒騙神弄鬼的,只當我沾你便宜。”

真正是個混世魔王,駱寶櫻心想,難怪他父親揍起他來不含糊,也是該把他打爛屁股才好,她不想再與他過多糾纏,說道:“是,我戳傷你,兩清了。”

華榛就笑起來,她咬牙切齒的時候好像根小辣椒,咬一口定是火辣火辣的爽口。

見他眼睛盯著駱寶櫻,駱元昭上來擋住妹妹:“便是舍妹真傷了你,也是你罪有應得,下回你若還不知收斂,莫怪我手下無情。”

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做什麽?華榛並不瞧在眼裏,可他也不願真因此跟衛家鬧僵,父親欣賞衛瑯,前不久還問起,真怕哪日遇上,父親得知道他幹的好事。沒法子,只得主動尋過來,只在他的人生裏,很少有妥協的時候,聞言輕哼一聲道:“你放心,看在衛三哥的面子,這事兒我不追究。”

駱元昭眉頭一皺,又要說什麽,被駱寶櫻攔住,輕聲道:“別跟這楞頭青計較,哥哥,人來人往的,別鬧大了。”

畢竟是重陽節,景山極是熱鬧,這一條路上時時都有人走過,駱元昭只得作罷。

華榛笑瞇瞇把手搭在衛瑯肩膀上:“三哥,既然駱三姑娘都說兩清了,你就莫生我氣了,過去那麽久,還惱什麽?我聽說《武宗實錄》已重修完成,皇上格外稱讚呢,你就等著賞賜吧。”

衛瑯打開他的手:“口口聲聲稱三哥,關鍵時候,還不是不聽我一句?”

華榛挑眉:“你非得我道歉不可?”

“隨你。”衛瑯往前走了。

華榛瞧著他背影,恨得牙癢癢,轉過頭看向駱寶櫻,小姑娘沐浴在陽光下,睫毛都是閃亮的,一眨一眨,好像要翩翩起飛的蝴蝶。想起那天,她從自己手中飛出去,落葉般的撞在衛瑯身上,想必也有些疼吧?

所以才刺得他那麽狠!

思及此,他略挺起胸膛道:“上回推你,是我對不住。”

駱寶櫻訝然,眼睛微微睜大,好似兩汪湖泊,清澈明亮。

兩人目光對上,他又覺得丟臉,連忙轉身走了。

駱寶櫻在背後噗嗤一聲。

真沒想到他這麽聽衛瑯的話,什麽時候臨川侯府要看衛家的臉色了?不過衛老爺子身居天官之位,又是太子恩師,除非像羅家,劉家,別個兒真是鮮少能與他們衛家抗衡的,那麽華榛如此,也是順理成章。

以後真得與三表哥好好親近親近啊!

她一旦想得勢利,想得長遠了,便覺得有衛瑯這樣的親戚很不錯。

見華榛好半天不來,羅天馳等得不耐煩,坐在石凳上擦自己隨身攜帶的寶劍,直到下人說華榛到了,才鏘的聲將寶劍塞回劍鞘。

“去哪裏了,小解那麽久?非得拉著我陪你登高,來了,你又跑得不見人影。”羅天馳抱怨,“讓我這兒吃冷風呢?”

“還不是遇到……”他想起誤會駱寶櫻,嘴角挑著笑起來,原來是她妹妹,不過也是,她這麽大的姑娘不至於四處尋茅廁,定是很註意名聲的,“遇到駱三姑娘。”

羅天馳大吃一驚,差點去揪他衣領,到底忍著沒動手,手在袖中握成拳頭,盡量語氣平淡的道:“哦,是嗎?那你做了什麽?”

“我能做什麽,我一早答應你不去打攪她,自然沒做什麽。”

羅天馳凝目觀察他,沒看出來是不是撒謊。

兩人好似親兄弟,對對方的性子還是了解的,華榛向來說一是一,可事關自己的親姐姐,羅天馳還是不放心,但並沒有多說,想著自己一會兒去了解下情況。

要華榛又欺負姐姐,這回他定不饒他!

華榛此時道:“衛家人也在,不凡你跟我去玩一玩,人多熱鬧。”

尋常羅天馳定然不去,可這話正中下懷,淡淡道:“去就去吧,可你別只望我與衛瑯說話。”

“你就這麽恨他?羅姐姐又不是他害死的,那劉瑩都處決了。”

“你不明白。”羅天馳是看著羅珍當初怎麽喜歡衛瑯的,在他面前沒有一日不提到他,弄得他這弟弟都有些吃味。可姐姐死了,衛瑯還是那樣,並不見他傷心,最近還不是門檻被踏破了,挑著好的娶嗎?

可姐姐……

他突然一怔,如今姐姐做了駱寶櫻,稱衛瑯為表哥的,她要還喜歡他,那該怎麽辦?差了八歲,又不好嫁,還得看著他娶妻,看著他將來跟別的女人生孩子。

姐姐該多痛苦啊?

他怎麽以前一點沒想到?

羅天馳這才發現自己大意,他急忙忙就跟著華榛去與衛家,駱家人聚首。

重陽節,不得不提到重陽糕,菊花酒,到得這日登高,必得在山頂設下茶幾錦墊,眾人圍住一處品酒賞花。

故而此時山頂處的平臺上,已經有好多戶人家在熱熱鬧鬧的慶賀了。

因華榛老老實實道了歉,衛瑯,駱元昭也沒有再為難他,便是羅天馳過來,也與他們公子哥兒坐一處品酒。

姑娘們則坐在不遠處的茶寮中,景山到得重陽節,到處都是茶寮,因這一天達官貴人甚多,只要開張便有錢賺,許多人家就只挑著這一日過來,簡易是簡易了些,可姑娘們不太講究的話,坐在這裏也是挺有意思的。

誰料羅天馳擔心姐姐,目光不太老實,想暗示駱寶櫻出來說話,衛瑯瞧在眼裏,也朝駱寶櫻看了過去。

小姑娘正端著酒,食指長長好似春蔥,低頭抿一口,淺紅色的唇映在茶盅上,如雪中梅花般,姿態如此優美。

難怪那麽小的年紀就會招人了!

衛瑯忽地出聲:“二妹,你們酒莫喝多了,菊花酒入口清淡,後勁甚足,稍許坐會兒回廟中客房歇息吧。”

羅天馳眉頭便皺了起來,這樣他還怎麽找姐姐說話啊?

☆、第 46 章

那頭衛菡答應一聲,笑著道:“被三哥一說,頭還真有些暈了,咱們這就進去吧。”

但凡有山,多數都有廟,雖然白馬寺在京都獨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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